誊录官,由陛下任命。
誊录员:从进士、举人、和五种贡生中选派出一定的人数。
按照一惯的流程,誊录员所用的墨,乃红墨;誊录官用的则是绿墨,阅卷官用的是蓝墨。以便区分。
誊录员的脚边放着一筐筐的试卷。
这位,能誊录到晏旭的卷子,也是往筐中放卷之人在暗中做了手脚。
誊录官围着一张张誊录员的桌案转着、看着、检查着。
在发现此人悄悄使用黑墨在誊抄、且是两份、且其的字迹与试卷上的字迹仿佛之时,假装没有看到,走了过去。
类似这般的,他在心中暗暗数了数,至少有十人。
十人啊!
一共五十个名额,如此明显的就已有了十人!
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,感觉这也太冒险了。
不过他也阻止不起,更不觉得被四大世家给蒙了眼的陛下会在乎这些。
他只记住了这十份,然后在收上来时,悄悄窝了一个对折痕的小角角。
他得留点儿证据,好跟这十人的背后之人,谈谈条件。
总不能白担一回风险不是?谁让他们瞧不起自己、没有提前打招呼呢。
而结果来得并没有太久,当晚,就有人悄悄送了他一份重礼。
次日,他就顺手帮了对方一个“小忙”。
……
晏旭还什么都不知道。
收到考卷后,从头到尾细细看两遍考题,在写完并弥封好自己的名字那些之后,并没有急着先答题,而是就趴在桌上,让自己从身到脑都先休息一会儿。
这第二场的答题要求:就是说出考生自己的见解与看法,是论。
另外从诏、判、表、诰中,自选一题,再从该题论述出不同的5条。
要求的是官府使用的不同文体格式。
如诏和诰,翰林官、负责文武官员诰敕等,经常用到。
表,则是章奏文体和格式,用以节日或大事恭贺。
判就是判文,判题和判案有关。也就是考的朝律。
第二场的目的,就是测试考生们以后是否能做个基本合格的官吏。
而这些,均是晏旭的强项。
他只是身体难受。
仅一夜的时间,并没能让他的身体完全恢复。
此时只感觉骨头缝缝都在隐隐作痛,肺部更是像被什么给堵住,以至喉咙间的痒意难以压制。
考场内可不允许带药材、药汤之类,以防止有人恶意投毒。
晏旭只能在睡到感觉有点儿清醒之后,才坐起身,烧了点儿清水放温喝下去。
再看日头,正午都已过去……
给砚台里加点水,磨起墨,提起笔,开始答题。
他直接选了诏。
因着这对他来说相对更轻松一些,遂在草稿纸上先写。
正顺顺利利间。
“别咳了,一日日的没完没了,烦死了!”
晏旭的咳咳声,搅扰了前方考棚内的考生,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他发出了低吼不耐之声。
晏旭没回话,以免都被拖出去。
他只压低了点儿咳音,再用贡院发的小小裁纸刀,慢慢刮着与对方之间的木板。
“呲呲……咯咯……叽叽……”
“靠,你狠!”
对方被气到没脾气,发出句似牙缝中挤出的声音,憋得再没有出声。
晏旭微微笑了笑。
放好小刀,继续答题。
间或,当喉间痒意再起之时,便包一口水在口中,再慢慢一点点咽下去。
还好,因着已至八月中,并不过热,考场内的空气并不极至难闻,倒也能忍。
而和他一个考区、但与他隔着不小距离的杜景辰,在长时间受到晏旭的指导后,题答得也比较顺畅,只是……
身体出了状况。
在杜景辰刚开始答题不久之后,就只觉腹痛如搅。
他想硬撑过去,但差点儿把字都写成了“蚯蚓”,便想去茅厕。
可抬手要敲上门板的那一刻,他又缩回了手。
“不能去茅厕”的话,死死刻在脑子里。
最后实在忍不住,就直接在考棚里解决。
一时别说是臭味儿熏得周围考生接受不能,便是他那成串儿被闷在便桶内发出的“哔哩卟叭”的声音,也搅扰得听到之人乱了思绪。
有考生就向巡守兵丁提出抗议,让他们驱赶这条“屎虫”去茅厕。
兵丁也被熏得受不了,每每路过此处时,都捂着鼻子。
可考场的规定:只要不是作弊,考生在自己的考棚内可以自由所为。
就连出恭,懂规矩的考生们其实也都是在考棚内解决。
但这声音一阵儿、一阵儿又有。
随着抗议声增大,兵丁只得捂着鼻子敲响了139号考棚的门。
“这位……你还是去茅厕吧。”
兵丁甚至还想建议拉成这样的考生,干脆放弃了回家得了。
这么个拉法,别出了人命才好。
“我要考完。”
兵丁只在听到一连串拉肚窜稀的声音后,听到里面考生顽强的这四个字。
兵丁忍不住再劝:“乡试三年一次,留着命就有无数次。”
别一次就把命丢在这儿了啊兄台。
却不知,里面的杜景辰,执拗劲儿又上来了。
他就坐在马桶上,一边拉,一边考。
哪怕已有些虚弱到轻微晕眩、哪怕虚汗已透湿全身,他还是要坚持考完。
为此,还一边猛往口中不断塞馒头渣、和被掰碎了的煮鸡蛋。
再努力多喝水,喝自己加了盐的水。
他记得,晏旭有这么教过他。
他相信晏旭的话,更相信晏旭那丰富的书本知识。
想到晏旭,他还担心起来:自己和晏旭一直是吃同样的饭食,考前尤为注意,晏旭更是谨慎万分。
他这怎么就会像被人给下了药似的?
那晏旭怎么样了?会不会也中了招?
以晏旭那副病弱身体,要这么拉的话,就真会没命的!
杜景辰难死了。
又想坚持考完、又想放弃去看看晏旭,本已有些迷糊的脑袋,更多了些混乱和纠结。
最后,咬牙选择了坚持。
如果晏旭真的有事,他出去了也没用。
如果晏旭没事,那他出去就是浪费了晏旭帮助他学业的辛苦。
做完决定的杜景辰,硬撑着喝完半竹筒的盐水,一边继续塞馒头渣,一边继续答题。
直到卷面上都落了不少渣渣,他提起来抖的时候,忽然又想到……
如果他肚子出问题的原因在食物,那就只有馒头!
万俊彥今早端来的馒头!
那么懒惰的人亲手端的馒头!
是万俊彥再也受不得万年老二、在暗中下毒手了是吗?
那家伙的想法一向比较灵活,比他们都灵活得多!
那么,其想对付的目标本来应该是晏旭?
只因当时晏旭昏沉地睡着,全靠他杜景辰给喂的些肉粥撑过来,并没有碰馒头?
有问题的馒头就被他自己给吃了?!
那这考篮里的馒头??
晏旭考篮里的馒头!!
杜景辰慢慢将手里的馒头渣放回油纸袋中,看着里面还剩下的不少,手指慢慢攥紧。